采桑子·严霜拥絮频惊起

清代纳兰性德

严霜拥絮频惊起,扑面霜空。斜汉朦胧。冷逼毡帷火不红。

香篝翠被浑闲事,回首西风。何处疏钟,一穗灯花似梦中。


好事近·杭苇岸才登

清代周之琦

杭苇岸才登,行入乱峰层碧。十里平沙浅渚,又渡头人立。笋将摇梦上轻舟,舟尾浪花湿。恰好乌篷小小,载一肩秋色。

西桥柳色

清代许德溥

渠畔龙宫枕大堤,春风夹岸柳梢齐。

羊肠白道穿云出,雁齿红桥亚水低。

沽酒清阴时系马,招凉短槛几留题。

更添蜡屐游山兴,为问平湖西复西。

呈黄文宗予望二首 其二

清代陈恭尹

蓼莪诗废不成声,数亩山田只自耕。岂有高名齐郑朴,敢劳虚左礼侯嬴。

龙门可是潜鳞到,马骨聊因市骏呈。拟待校文公事毕,更将踪迹问生平。

人间词话七则

清代王国维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为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罔不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也。

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出。白石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

相见欢·花前顾影粼粼

清代毛奇龄

花前顾影粼粼。水中人。水面残花片片绕人身。

私自整,红斜领,茜儿巾。却讶领间巾里刺花新。

写溪楼迟客图系之以诗

清代袁棠

高树生秋声,孤村断人迹。峰寒不作云,重叠见山脉。

冈绝沙句连,游目杳无极。晏坐水边楼,明灭数帆席。

谁从烟外指,人家住寒碧。美人期不来,幽景足可惜。

拈笔写荒寒,斜阳澹将夕。

晓窗

清代魏源

少闻鸡声眠,老听鸡声起。

千古万代人,消磨数声里。


金人捧露盘·净业寺观莲有怀荪友

清代纳兰性德

藕风轻,莲露冷,断虹收,正红窗、初上帘钩。田田翠盖,趁斜阳鱼浪香浮。此时画阁垂杨岸,睡起梳头。

旧游踪,招提路,重到处,满离忧。想芙蓉湖上悠悠。红衣狼藉,卧看桃叶送兰舟。午风吹断江南梦,梦里菱讴。


丁洲怀古

清代王绪

特统精兵御上游,笳吹先遁惊若鸥。

扬州空把残旗耀,赢得舟中骂不休。


点绛唇·厚地高天

清代王国维

厚地高天,侧身颇觉平生左。小斋如舸,自许回旋可。

聊复浮生,得此须臾我。乾坤大,霜林独坐,红叶纷纷堕。


虞美人·残灯风灭炉烟冷

清代纳兰性德

残灯风灭炉烟冷,相伴唯孤影。判教狼藉醉清樽,为问世间醒眼是何人。

难逢易散花间酒,饮罢空搔首。闲愁总付醉来眠,只恐醒时依旧到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