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田家杂咏

清代黄燮清

西风八九月,积地秋云黄。

力田已告成,计日宜收藏。

刈获须及时,虑为雨雪伤。

农家终岁劳,至此愿稍偿。

勤苦守恒业,始有数月粮。

嗟彼豪华子,素餐厌膏粱。

安坐废手足,嗜欲毒其肠。

岂知民力艰,颗米皆琳琅。

园居知风月,野居知星霜。

君看获稻时,粒粒脂膏香。


叹燕

清代陈忱

春归林木古兴嗟,燕语斜阳立浅沙。

休说旧时王与谢,寻常百姓亦无家。


粤王台怀古

清代廖燕

粤峤犹存拜汉台,东南半壁望中开。

命归亭长占王业,人起炎方见霸才。

日月行空从地转,蛟龙入海卷潮回。

山川自古雄图在,槛外时闻绕电雷!

浣溪沙·五月江南麦已稀

清代纳兰性德

五月江南麦已稀,黄梅时节雨霏微。闲看燕子教雏飞。

一水浓阴如罨画,数峰无恙又晴晖。湔裙谁独上渔矶。


谒金门三首·其二

清代郑文焯

留不得,肠断故宫秋色。瑶殿琼楼波影直,夕阳人独立。

见说长安如奕,不忍问君踪迹。水驿山邮都未识,梦回何处觅?

点绛唇·春眺

清代凌廷堪

青粉墙西,紫骢嘶过垂杨道。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

前梦迷离,人远波声小。年时到,越溪云杳,风雨连天草。


临江仙·谢饷樱桃

清代纳兰性德

绿叶成阴春尽也,守宫偏护星星。留将颜色慰多情。分明千点泪,贮作玉壶冰。

独卧文园方病渴,强拈红豆酬卿。感卿珍重报流莺。惜花须自爱,休只为花疼。

柳敬亭传

清代黄宗羲

余读《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自此以来,其姓名不可得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

柳敬亭者,扬之泰州人,本姓曹。年十五,犷悍无赖,犯法当死,变姓柳,之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久之,过江,云间有儒生莫后光见之,曰:“此子机变,可使以其技鸣。”于是谓之曰:“说书虽小技,然必句性情,习方俗,如优孟摇头而歌,而后可以得志。”敬亭退而凝神定气,简练揣摩,期月而诣莫生。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欢咍嗢噱矣。”又期月,生曰:“子之说,能使人慷慨涕泣矣。”又期月,生喟然曰:“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由是之扬,之杭,之金陵,名达于缙绅间。华堂旅会,闲亭独坐,争延之使奏其技,无不当于心称善也。

宁南南下,皖帅欲结欢宁南,致敬亭于幕府。宁南以为相见之晚,使参机密。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宁南不知书,所有文檄,幕下儒生设意修词,援古证今,极力为之,宁南皆不悦。而敬亭耳剽口熟,从委巷活套中来者,无不与宁南意合。尝奉命至金陵,是时朝中皆畏宁南,闻其使人来,莫不倾动加礼,宰执以下俱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敬亭亦无所不安也。其市井小人昔与敬亭尔汝者,从道旁私语:“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

亡何国变,宁南死。敬亭丧失其资略尽,贫困如故时,始复上街头理其故业。敬亭既在军中久,其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且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每发一声,使人闻之,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有非莫生之言可尽者矣。

金菊对芙蓉·上元

清代纳兰性德

金鸭消香,银虬泻水,谁家夜笛飞声。正上林雪霁,鸳甃晶莹。鱼龙舞罢香车杳,剩尊前、袖掩吴绫。狂游似梦,而今空记,密约烧灯。

追念往事难凭。叹火树星桥,回首飘零。但九逵烟月,依旧笼明。楚天一带惊烽火,问今宵、可照江城。小窗残酒,阑珊灯灺,别自关情。


天仙子·渌水亭秋夜

清代纳兰性德

水浴凉蟾风入袂,鱼鳞蹙损金波碎。好天良夜酒盈尊,心自醉,愁难睡。西风月落城乌起。


琐窗寒 闺情

清代陈素安

砌竹摇波,瓶花弄影,月痕微度。新寒太甚,怕启绿窗朱户。

听檐梢、风耶雨耶,搅来落叶纷无数。和碧梧墙外,琼箫一曲,断云归去。

无绪。伤孤处。见绛蜡烧残,泪珠似许。脂痕拭尽,莫到心灰无主。

背银缸、愁整凤衾,者宵怎觅前梦处。唤侍儿、且放罗帏,数更筹五。

贝多罗花

清代张湄

奇英六出干三叉,檐卜香中嗅露华。曾识僧龛写经叶,而今始见贝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