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东风吹雨过,正值山斋罢书课。无官可守真自得,有酒不饮谁能那。
此时况当春夏交,绿静园林安敢唾。出泥已誇篱笋嫩,入馔颇忆溪鱼大。
花间紫骝来几疋,叶底黄鹂鸣两个。桃君诸公多俊才,远来相就同赓和。
能文何如扬执戟,剧谈每羡陈惊座。水心风流今尚在,正献家声远犹播。
伯仁之孙本奇士,亦有诗僧兼种糯。野人拟作韦曲游,诸公复忍东山卧。
谁谓更深雨复作,到晓打窗惊梦破。宁愁乌帽颠风吹,尚恐蜡屐春泥涴。
拈毫惆怅题我诗,天晴更为斯丈贺。
天目幽邃奇古不可言,由庄至颠,可二十余里。
凡山深辟者多荒凉,峭削者鲜迂曲;貌古则鲜妍不足,骨大则玲珑绝少,以至山高水乏,石峻毛枯:凡此皆山之病。
天目盈山皆壑,飞流淙淙,若万匹缟,一绝也。石色苍润,石骨奥巧,石径曲折,石壁竦峭,二绝也。虽幽谷县岩,庵宇皆精,三绝也。余耳不喜雷,而天目雷声甚小,听之若婴儿声,四绝也。晓起看云,在绝壑下,白净如绵,奔腾如浪,尽大地作琉璃海,诸山尖出云上若萍,五绝也。然云变态最不常,其观奇甚,非山居久者不能悉其形状。山树大者,几四十围,松形如盖,高不逾数尺,一株直万余钱,六绝也。头茶之香者,远胜龙井,笋味类绍兴破塘,而清远过之,七绝也。余谓大江之南,修真栖隐之地,无逾此者,便有出缠结室之想矣。
宿幻住之次日,晨起看云,巳后登绝顶,晚宿高峰死关。次日,由活埋庵寻旧路而下。数日晴霁甚,山僧以为异,下山率相贺。山中僧四百余人,执礼甚恭,争以饭相劝。临行,诸僧进曰: “荒山僻小,不足当巨目,奈何?”余曰:“天目山某等亦有些子分,山僧不劳过谦,某亦不敢面誉。”因大笑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