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食菱

明代江盈科

北人生而不识菱者,仕于南方,席上啖菱,并壳入口。或曰:“食菱须去壳。”其人自护所短,曰:“我非不知,并壳者,欲以去热也。”问者曰:“北土亦有此物否?”答曰:“前山后山,何地不有?”

夫菱生于水而非土产,此坐强不知以为知也。


岁暮即事

明代袁宏道

兰焰添灯重,花光簇夜红。綵枝閒玉剪,金帖冷屏风。

宦意如霜草,乡心折晚鸿。谁能学少女,眉画入时工。

过苏州 其五

明代刘基

虎丘山下月朦胧,阊阖门前动地风。子夜一声琴一阕,杜鹃声在碧云中。

又与焦弱侯

明代李贽

郑子玄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曾、思、孟,又不曾亲见周、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

黄生过此,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见我言曰:“我欲游嵩少,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然显者俟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兹卒卒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当再来访李卓老,以嗛林汝宁: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之道学,何以异此!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幸而能讲良知,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夫名山人而心商贾,既已可鄙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赀,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故可贱耳。虽然,我宁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决知免矣。


夜泉

明代袁中道

山白鸟忽鸣,石冷霜欲结。

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黄泽谣 其二

明代黎景义

黄之涘,其马山子,皇人介祉。

盘蛇岭在云霄驿北三十里时正月半梅花开

明代王缜

屈曲盘蛇草树平,瘴云撩乱野虫鸣。眼前惟有梅知己,暗送清香伴我行。

五老峰诗赠南康守

明代龚敩

敷浅原头列嶂开,湖光倒浸碧崔嵬。九江汇泽流山雪,三峡飞泉吼石雷。

李白新题苍藓合,匡君旧隐白云堆。好将拄笏朝来意,付与黄堂酒一杯。

次韵写怀送叔贞之成都十七首 其十

明代方孝孺

江山万里无黄耳,雨露三年忆紫荆。日暮出门闻雁过,忍听云畔索群声。

咏荔枝

明代丘浚

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

一种天然好滋味,可怜生处是天涯。

江湖览胜为吴大尹乃兄浩赋

明代黄仲昭

男儿贵有四方志,生来门外悬弧矢。乾坤万物备吾身,历览宁辞千万里。

张骞乘槎犯斗牛,子长足迹半九州。博识当时推独步,史才后世谁与俦。

吴君自是新安彦,剑气时作虹光见。有策不肯干公侯,有才不屑事州县。

独买吴江舟一叶,历遍三江并七泽。兴发閒登江上山,豪来醉弄波间月。

到处交游多伟人,耳目所接皆奇珍。炯炯灵扃贯今古,翩翩襟抱超风尘。

季方吾莆贤父母,严翁就养几寒暑。彩衣又上闽江船,绿酒共听乌石雨。

长空雁过秋风凉,骊驹又发壶山阳。还家故旧应相语,胜览又经天一方。

送柴侍郎

明代杨士奇

大将行边净楚氛,多才司马更能文。岑参陇外多传赋,韩愈淮西力赞勋。

刁斗三更鸣塞月,旌旗千队拂关云。阵前敌忾功谁最,早致封章玉陛闻。